《山东理工大学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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铜香炉

   期次:第2期   作者:■法学院 王月凡   查看:26   


  下雨天里,我捧出心爱的铜香炉,用柔软的细布拭去浮尘,放入两片老山檀香。当烟雾袅袅升起时,空气中的褶皱似乎都被一一熨平了。香炉宛如另一度空间,缓缓释放出巨大而安静的力量。屋内没有一根琴弦,耳边却隐约听到琴音。
  香料昂贵,我不过点燃了拇指节大小的一块,燃了约有一刻钟。有些神仙般的乐事是不能久久沉溺于其中的,否则会有失魂之险。木片燃尽,空气中却有暗香,在香炉左右浮动着。
  香炉原是个暖炉,本有个精美的铜网盖子,但后来被我摔坏了。父亲依着记忆中的样子画了草图,找铜匠配了个相似的。香炉盖子崭新锃亮,与香炉本身的半旧款式格格不入。原来世间诸事难以长久完好,新旧搭配,再想重现初见时的样子,就难了。
  可日子还要过,铜香炉只得顶着它的新盖子。日渐长大的我开始心疼它,用一方木盒子、一块棉帕子伺候着,并将这蓄炭的暖炉做成焚香的香炉。
  姥姥说:“从前家里原有大大小小整套的铜暖炉,最大的直径足有一米,平时放在八仙桌下可以取暖,最小的可纳入袖中随身带着。”后来,中式老宅没了,家具没了,人也散了,那些与精致生活相关的物件也都不知所踪。我一直记得姥姥边给暖炉夹炭边感慨:“好像还在眼前,却已经都过去了。一辈子比一场梦还短,能留下来的也就是这个暖炉的一点热气了……”
  那时我尚年幼,不明白姥姥为什么笑着说话眼里却有泪光。时至今日我已能咂出那话里的辛酸味道,姥姥却早已不在人世间。我能为她做的,就是守住这点热气。
  香炉上錾刻着花纹,细细辨认,仿若有庭院、树木、长廊等景观,点缀几个看不清眉目穿戴的小人儿,不知道定格的是谁家的生活,如同前世。许是摩挲的机会少了,那画面被铜锈悄然掩盖,越发缥缈,仿佛越走越远。母亲曾想用细砂纸打磨,让花纹重新活过来,但有一位懂行的朋友警告母亲,说那相当于光阴的褒奖,是岁月沧桑的证明。一般古董商贩想刻意做旧都做不上去,绝对不可以去掉。母亲不敢下手了,倒不是怕香炉贬值。我想,她是怕惊扰了用它取暖的亲人曾经留下的痕迹吧。我注视着香炉,陷入了沉思。
  谁曾在这香炉边做过盘扣,绣过嫁衣?谁曾手提这炉在除夕渐近的日子一次次到路口等待亲人归来?谁曾在这炉边素手添香?谁曾用这香炉温暖了那些苍凉孤寂?多少悲欣往事,被岁月的大雪覆盖,在这铜香炉的绿锈里隐姓埋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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