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山东理工大学报》  
上一期    下一期

庭院深深深几许

   期次:第7期   作者:■农业工程与食品科学学院 卜一凡   查看:41   

  2005年8月,我们第一次搬家,十岁的我在装满家具的车斗里泣不成声,般离这儿,也几乎告别了我大半个童年。
  时光穿过单薄的记忆,辗转回到回忆的起点。房子是上世纪80年代爸妈结婚时盖的,几乎用尽了爷爷奶奶所有的积蓄,那时的屋山头还刻着修建时的年份,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类似古董的存在。一间粮仓,一间我和姐姐的房间,一间堂屋(客厅),一间锅屋加炕头,一个洗澡间,一个隔堂(放车和农具的)。许是对老家过于怀念的缘故,搬家后每次玩积木垒出的都是老屋的样子。最爱垒的是那个院子,别人家的院子里都是种菜,但是爸爸喜欢花,所以在他的执拗下,我家种满了花花草草。
  院子种了一圈蚂蚱菜,我和姐姐对它们情有独钟,所以爸爸从不铲除它们。每到结种的季节,我们就会趴在地上采它细小的种子,然后小心翼翼装进牛皮纸信封里,来年再播种。院子最东边有一棵松树,是爸爸从村子北边的白云山上移植来的,运来三棵,只活了这一棵。它的形态像极了正在指挥交通的警察。旁边有一根高高的细杆子,和房屋齐高,爸爸是怎么把它插到地上的我不知道,它有什么作用我也忘记了,只记得有一次爸爸给家具刷新漆时也把给杆子刷了一遍,当然,是在他的身高范围之内的部分。
  后来移植过来的五星花就顺着杆子往上爬,颜色红得偏紫的五星花好看极了,我和姐姐会把它们摘下来做成标本。夏天的中午会有蝴蝶飞来,蝴蝶是那种颜色很黑、翅膀上点缀着黄色和白色斑点的花蝴蝶,捕捉来做成标本。邻居家的小伙伴也很喜欢我家的院子,经常带着小小的锅碗瓢盆来找我过家家。有一次我们大家一起捉了一只蛤蟆,村里的小伙伴们早已见怪不怪了,到最后竟然要煎炸了它。还记得哥哥兴冲冲地从屋子里拿出平常大人们菜刀,猛地剁向蛤蟆,我在一旁看得出神,不小心被刀蹭到了额头,留下的疤至今还在。
  后来爸爸承包了村前一片鱼塘和废弃的砖厂,他一遍遍地画着新家的图纸,房屋盖了不久就收工了,我们也收拾着东西往那搬。“爸爸,我们能不能把院子直接移到新家?”我天真地问。爸爸看了我一眼没说话,把我最爱的蚂蚱菜一锄头接一锄头地全部铲去,我大声地哭,可无济于事,后来院子里到底留了多少东西我也不知道。
  承包的地方,爸爸妈妈用了两年时间建成了苗圃和庄园。那一段时间,爸爸甚至辞去了工作,我不解。新的家,水塘里放了鱼苗,年底十几个人用渔网捕鱼,或把鱼塘的水抽干,一条条大鱼便清晰可见;岸边有鸡圈和鸭圈,老家只养几只鸡自己吃,现在却是成百的鸡鸭下蛋,然后进行售卖;自己种桃子、柿子、樱桃、无花果;也有大棚,除了种植蔬菜,爸爸也养花,可都是放在花盆里种了。那棵生命力极强的松树,爸爸把它种在了大门口,搬家的第二年就有了松子。
  承包的土地地块很大,空着不少地方,爸爸却再也没有种过蚂蚱菜和五星花,后来我去找以前攒的种子,它们仿佛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。以后我也再没提过我最爱的蚂蚱菜,也没玩过过家家,我知道,或许我长大了,那个有花花草草的童年,与我彻底再见了。
  几年前,老屋卖给了村里的一个老光棍,我们再也没有理由打开老家的大门了。春节去邻居家拜年,围着老家转了一圈,周围是翻新的、高大的砖瓦房,它却是那么低矮,外墙上还有我们画的幼稚的图画,不知道院子里的光景怎么样了,破败抑或繁盛,那一切都与我无关了。恍惚中,我似乎看到烟囱里炊烟袅袅,听到屋里传出老电视机嘈杂的声音,隐隐还有锅铲相碰的声音,孩子在院子里追逐奔跑。
  那些小伙伴们呢?有在外地上学的,有去打工的,也有因家丑而不知所踪的。庭院深深,深得让我找不到你们。
  妈妈说,年底修高铁,这个住了十一年的新家是逃不过拆迁的命运了。猛然我才发觉,这个假期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住在这个“新家”了。爸妈颇有遗憾,自己苦心开发、经营了十多年的地方,刚刚建立起来的休闲垂钓农家乐,也要破灭了。我沿着苗圃走了一圈,外围种着蜂子花,远远望去,房子和鱼塘、树林,更像这一地带中的一座孤岛,孤岛上是五彩的庭院,红房子是玫瑰,果蔬是蚂蚱菜,上百只鸡是五星花……原来,庭院未曾远离,只是,我们又要踏上没有土壤的钢筋城市。

山东理工大学 版权所有 

北京华文科教科技有限公司仅提供技术支持,图文与本公司无关

京ICP备12019430号-7

本期已有3826次访问,全刊已有3868683次访问